2015年10月16日

尊重自己說不的自由

有次一位朋友約我出去,其實我不太想出門,但是我不好意思拒絕,所以我還是答應了這個約會。

我意識到哪裡怪怪的,後來我發現覺得怪是因為我沒有去面對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,真誠的告訴對方自己的意願,我等於沒有尊重自己,也沒有尊重對方。

我替自己「不想出門」這件事找了很多的藉口來說服自己,譬如說「因為馬上就要放連假,已經安排好很多事,所以不想把自己的時間排得太滿太緊湊。」或者是「可能是我們約的地方太遠了,如果約近一點,我應該會比較想出門吧。」之類的理由。

不過當我向朋友提出想改約其他地方的想法時,朋友問我想去哪裡、想做什麼事?我竟然腦筋一片空白,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去的地方,我也沒有什麼很想做的事,我很難解釋這種感覺,我常常如此,所以我總是很宅,有人問我,你都不會無聊嗎?其實我常覺得很無聊,但比起很有聊,我更喜歡無聊。

我問自己,為什麼我不能拒絕朋友的邀約呢?因為我並不想讓她失望。不過我這麼做朋友真的會感到開心嗎?如果她知道其實我沒有很想出門,她是不是反而會因為我沒有據實以告而覺得難過呢?

我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朋友,沒想到朋友對我說:「我喜歡跟你出來,但是不喜歡勉強你。」

2015年8月20日

超越幻覺 重新創造我自己

今年四月,我終於拔掉多年來讓我牙齦反覆發炎的右下智齒,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一些深藏在內心裡的情緒創傷,其中包括我對父親的歉疚,還有對於疾病、醫院所感到的恐懼。我覺察到這些恐懼的背後是因為覺得自己像是「受害者」的關係,當我明白到「並沒有受害者」,我是我所經驗的每個狀況的創造者、想像者、定義者,我們的人生境況會有什麼樣的發展,關鍵在於「我們選擇相信什麼?」



我小時候曾經花很多年的時間做牙齒矯正,我很不喜歡看牙醫,除了戴牙套的拉扯和無止盡的刮破口腔很痛之外,每次躺在診療椅上聽到、感受到那些器具對我的牙齒和牙齦又戳又弄,弄得滿嘴血,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折磨。

不過我爸很堅持要讓我有一口整齊的牙齒,他總是不厭其煩、騎著摩托車帶我去離家有點遠的地方看牙,也總是很有耐心的勸我、鼓勵我,我知道爸爸是為我好,所以我也忍耐的配合。

拆掉牙套之後,除非是逼不得已,否則我絕對不輕易去看牙,有一年因為長在上面的智齒老是把自己的口腔咬破,所以不得不去拔掉,那一次拔完牙隔了幾天,傷口又嚴重出血,搞了很久才把血止住,從此我對於拔牙、治療牙齒這件事的陰影更深,所以後來牙齦發炎該去處理智齒的時候,我也是一拖再拖。

爸爸癌症末期時,我因為牙齦發炎蔓延到喉嚨造成吞嚥困難,在我感覺很痛的時候,我想起小時候都是爸爸陪我去看牙醫,他為了我盡心盡力,可是我卻對看牙這件事很排斥,好像在否定這個和他之間的共同經歷,我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爸爸。

想到這麼好的爸爸就要走了,我非常的傷心,卻也無能為力,每次陪他去醫院,我都感覺很悲傷,因為明知他好不了,不像小時候他帶我去看牙,牙齒會越來越漂亮,這一切是不同的。

2015年7月29日

飛機上的醉漢

前陣子我有一趟長途飛行,在我前面坐了一位講話很大聲、不時騷擾其他乘客、跟空服員要酒喝之後行為變本加厲的男人,我對他的行為有很大的批判,加上我在飛機上覺得很累卻睡不著,還有擔心家裡的事情心情也不是很好,在某個時刻,我突然覺得非常憤怒想要踹前面的椅子,然後對他大吼叫他不要吵……

不過最後還是忍下來了。

雖然忍住了發洩脾氣的衝動,但我的心裡還是很不平靜,我問自己那股憤怒之火到底從何而來?

我感受到一股委屈,那股委屈是我常會壓抑自己的某些情緒,特別是憤怒,我覺得如果任由憤怒冒出來、隨意發洩憤怒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靈性,好像做那麼多功課都白做了,我還好意思跟別人分享我的成長和領悟?

還有就是對於某些人或某些事,我仍然會有有話不敢講、不能講、不知道該怎麼講的情況在,久而久之,累積了一堆應該要表達卻沒被表達出來、不重視自己的權益和感受、覺得委屈和不值的負面能量,卡在我的胸口。所以當我感到憤怒時會覺得胸口充滿怒火和不舒服,好像有一股能量要從裡面爆發出來才得以釋放。

而憤怒的來由是「當我覺得自己權益受損時,沒有立刻替自己說話、或是不敢替自己說話所產生的憤怒。」

那其實是一種對自己的憤怒,對於自己的懦弱、不夠勇敢、不能夠好好保護自己、不能維護自己的權益所產生的憤怒。

2015年4月17日

道別

2013年3月19日

經過一整天的掙扎,爸終於安靜了下來。他安穩的躺在床上,眼睛是張開的,我不確定他到底還看不看得到外界,但我知道他完全聽得到我們對他說的話。

我們一直握著爸的手,並不時的摸摸他的額頭,我告訴爸說我愛他,希望他可以好好放心,好好去休息了。媽也跟爸說,我們會很想念他,但是我們都會很好的,請他不要擔心。

爸聽到我們跟他說的話,眼角不時的流下眼淚,我之前聽說人最後喪失的是聽覺,甚至人在剛死去時,聽覺仍然是存在的,所以我們把心裡面想跟爸講的話,盡可能的對他說。

也許是我不常對親人說愛的關係,一直到爸爸最後狀況很糟時,我都沒有對他講出我有多愛他,我也一直小心翼翼,不敢和他討論有關死亡、還有他身後的事,一方面是爸自己不願意多提,一方面也是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,實在不知道該在什麼時機說出什麼樣的話,常常就糊裡糊塗的過了,媽媽之後常跟我說爸都沒有交代什麼,但是想想我爸的個性就是如此,很多事他本來就說不清楚,時間過得越久之後,我越覺得當初所發生的事都是「剛好而已」。

我幫爸擦眼淚時發現,他的眼神越來越渙散,瞳孔的顏色也越來越混濁,他的心跳和血壓都很不穩定,血仍然不停的從管子裡流出來,床腳裝血的袋子滿了,醫護人員進來換過,整個護理站、包括所有的床位都靜悄悄的,除了我們和爸說話的聲音,我瞥見進來換血袋或調點滴的護士聽到我們跟爸爸說的話,眼眶也都紅紅的,其實我有點不好意思,但是一想到人最大的遺憾,往往就是沒有好好的道別,沒有說出心裡真正想說的話,不管是愛或感謝的話,甚至是誤解或埋怨,在分離之前我想要好好的面對自己,不要留有遺憾。我也叫我的家人要他們把最想說的話說給爸爸聽,我們都盡力了。

我告訴爸爸:「我很高興能當你的女兒,我覺得非常幸福,謝謝你,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。」

2015年4月16日

最後一天

2013年3月18日

清晨六點鐘,電話響了,我從床上跳起來飛快的衝到客廳接電話,這一幕在我腦海中已經不知演練過多少遍,我知道它終有一天會發生,而那一天終於來了。

電話的那一頭傳來媽媽顫抖的聲音,「爸爸在吐血,你快來。」

掛掉電話,我和先生迅速的換衣服準備出門,我有一種好奇怪的感覺,身體似乎大量在分泌某種物質,我感覺腦袋緊縮,全身毛孔也都繃住了,心臟也有種糾結感。

爸爸經歷了八個月抗癌的過程,身體狀況越來越差,幾個星期前他的雙腳已經開始浮腫,那時候他的主治醫生告訴我,爸只剩下二、三個月的時間,這段時間我觀察爸的狀況,心裡真的很懷疑他還能再撐二、三個月嗎?前幾天我陪爸去打營養針,爸已經出現譫妄的現象,他會一直不停重複某些動作,講話聲音異常高亢,而且他似乎不再覺得身體疼痛,診所的護士跟我說:「這幾天你要多陪爸爸喔。」我回答說我知道。

我以為我知道,但其實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。

2015年4月4日

分離之痛

最近我的右下智齒牙齦發炎,腫痛了好幾天,原以為是上火的關係,但我突然想起上一次它嚴重的發炎是發生在我爸癌末的那個時候。

那時候我因為壓力和無法排除的痛苦,發炎蔓延到喉嚨而無法吞嚥,整個人生了一場病,那幾天我沒有去陪我爸,我想是我的信念系統為了自我保護,而讓我生了這個病,除了藉此讓身體休息,並且緩和因為陪伴癌末病人所感到的巨大壓力,另外就是讓我體驗到無法進食的痛苦,那時我爸已經吃不太下東西,我曾為此感到非常憂慮,不再強迫他去吃東西,意謂著學習對即將死亡的親人放手。

那次病好後,我的恐懼和執著也隨之少了些。

在我這次發炎的前兩天,我剛看完一部講述多重人格的韓劇,主角的眾多次人格中,有一位叫做佩里朴的傢伙,他是個喜歡機械、會製作炸彈、夢想是擁有一艘船到海上過日子的大叔。

佩里朴這個人格的名字是來自於主角父親躲避異鄉時的化名,主角小時候曾經說長大後要送一條船給爸爸,他爸爸說要取名為佩里朴號。

隨著主角面對自己過往的傷痛,決定與人格們和解之後,這些人格也逐漸離開,當佩里朴離開時,他打開了一扇門,門外是一片藍藍的大海,有條木棧道通往停在遠處的一艘船,船上面寫著「佩里朴號」。

海很藍、陽光非常耀眼,佩里朴的表情既興奮又開心,他完成了對主角的任務,很瀟灑的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