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見到死去的人,是我二十多歲的時候,那時我的男友(我先生)他的外婆去世,接到這個消息後我陪他一起去醫院,在醫院的病房裡我見到他外婆的大體,阿姨舅舅他們圍在外婆身邊,握著外婆的手或腳,我看到靜靜躺在那裡的老人家,心裡有種奇異的感受,原來這就是死去的人啊。
阿姨問我會不會怕,我茫然的搖搖頭,然後她就把外婆的手交給我,要我握住,那手尚有餘溫,以智性的思考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對勁,但是對於第一次見到死亡,並且一直很害怕這類事情的我來說,這造成了我心裡很大的震撼,一直到第二天我去上班還讓我魂不守舍,我不敢跟家人說這件事,只能跟同事訴說我的恐懼,同事們雖然同情我,但也告訴我不應該去碰這樣的事,我被這麼告知後心裡的陰影就更深了。
第二次遇見死亡,是在2005年,那時我和我先生正在澳洲的塔斯馬尼亞島旅行,某天半夜我接到家人的簡訊說我的外婆過世了,我們取消了之後的行程,趕回來替外婆送行。見到外婆時她早已入棺,我沒有看見她的大體,但是從為她舉行的超渡儀式裡,看見那些嚎淘大哭的親友們,還有儀式上那些刻意要顯得哀淒的表達方式,我心裡感覺並不舒服,加上外婆是意外離世,更增添我對死亡的恐懼。
2007年底,我先生的外公去世,他外公長期住在安養院,親人都不在身邊,從我認識我先生起,我就經常和他一起去看外公。外公去世的那天早晨,安養院的人打電話來說老人家因爲呼吸困難被送去急診室,我趕到醫院時,我先生和其他親人都還沒到,醫生告訴我外公已經沒了呼吸心跳,我獨自走到急診室內看到他孤拎拎的躺在床上,他的頭往後仰,嘴巴開開的,臉色發黑,一台機器不停的按壓他的胸口,這一幕讓我覺得很難過,也激起我很大的恐懼,但也讓我的人生開始有了不同思考的契機。
就在目睹外公死亡後不久,有天我看見了一個白色、透明的「人」。
我從小就是敏感體質,我對於環境、能量、人的情緒感覺很敏銳,很容易受到影響而覺得不舒服。我很常在半夢半醒——身體睡著、意識清醒的狀態下目睹一些奇怪的影像,但我都告訴自己那是在作夢,不是真的。從國中開始,我經常在睡覺的時候會有被壓住、身體不得動彈、但是意識卻是極度清醒的狀態發生,總是要花很大的「力氣」掙扎,才能讓身體「醒」過來。
我一直很不想承認也不願意去面對這些事,所以當我在身體也清醒,意識也清醒的狀態下看到那個白色的透明人,我簡直要瘋了,我沒辦法再告訴自己這只是個夢。後來我生了一場病,親友們都相信我是因為遇到「不乾淨」的東西所以被嚇到生病,被嚇到是真的,但我是被自己的恐懼嚇到,其實他一點也不可怕,能量也沒有讓我不舒服,他甚至因為我的驚訝貌似也被嚇了一跳,很多年後跟通靈的朋友討論到這件事時,朋友說我也許是碰到自己的指導靈了,因為她就曾看過她的指導靈。
2008年那時候的我對生命有許多疑問,對人生現狀很不滿,身體的狀況也不是很好(嚴重的胃食道逆流),再加上我最不想面對的事「出現」在我眼前,我覺得自己幾乎要爆炸了。
然後有一天我聽說了賽斯,因為很好奇所以去買了《靈魂永生》這本書來看,從此我的舊世界開始瓦解了,我簡直不敢相信,原來我在的這個世界它不是「真」的,原來這一切都是我們自己所創造出來的,原來「我」並不只是我,原來「醒」過來知道真相是如此美妙的感覺……。
在接觸賽斯書不久後,有天早晨,我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靈魂出體,我第一次不害怕去面對「意識轉換」這件事。
後來有長達兩年的時間,我經常靈魂出體跑出去「玩」,我去過許多美麗的地方,我也「變成」過動物以牠們視角去感知世界,我還遇過不同的「人」他們教導我一些事,我可以「瞬間」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,不過在那裡的感知跟我們的實相完全不同,我見過我在另一個平行實相裡的母親,我也去過很多在另一個實相裡與我們有同樣地名,但卻與我們這裡不太一樣的地方,我還看過很多美麗的「星球」,不過跟我們的宇宙太空看起來不太一樣。
我後來才發現,原來小時候半夢半醒——身體睡著、意識清醒的狀態,是我的意識轉換了,所以我看得見在其他實相裡的東西。
而被壓住、身體動彈不得,其實就是靈魂想要從身體出去,但是我抗拒不讓自己做這件事,所以不是真的被什麼「壓住」,而是我限制了自己能量的轉換。每次靈魂出體前都會有些徵兆,我稱它為信號,我最常有的信號是感受到一陣風,風來了我就知道我準備要出去玩了。
只要放鬆就能夠順利出體,不過我也是練習過好幾次才達成的,我也曾經碰過「可怕」的事,但只要我不想繼續,我就可以選擇讓我的意識回到我的身體裡。
《靈魂永生》是我新世界的啟蒙書,而《個人實相的本質》這本書讓我了解到我們的信念是如何創造我們的世界,我開始觀察自己是怎麼想事情的,為什麼我會有這些情緒,我所深信不疑的一些觀念又是從何而來的,我對自己的想法和念頭抽絲剝繭,我從小對於情緒敏銳的這個「功能」剛好可以幫助我去體會許多很細微的情感,我開始整理自己很多的信念,在這當中我的胃食道逆流的毛病慢慢轉好了,我深切的感受到我的信念是如何創造了我身體的實相。
除了賽斯書,後來我也讀了歐林,約書亞訊息,奧修,與神對話系列……以及許多新時代相關書籍,巴夏的訊息也讓我獲益良多,我也遇到了一些很棒的人,從與他們交流中我經驗到、體悟到許多事。
2010年10月,我的外公因爲跌倒住院,我趕去醫院看他的時候,看到他臉色發黑,意識不太清楚,有某一刻他突然清醒過來,知道我去看他,他很高興,還叫了我的名字,摸了我的臉頰。幾天後,有個晚上,我對於外公入院的事感到很擔心,我讓自己靜下心來並且做了觀想,我看見外公從病房裡出來,他穿了一件咖啡色的薄毛衣,身形仍是瘦瘦的,但他臉上的黑斑不見了,臉色也很正常,他本來是坐在輪椅上的,後來他站了起來,對我揮揮手,微笑著,就走了。隔天下午,外公在醫院過世了,我沒有見到他肉身的最後一面,但他在另一處已經跟我道別過了。
2011年底,我的阿婆(奶奶)也走了,她活到一百歲,但病得很嚴重,而且一直到最後還透露了她不想走的心情,我爸爸陪在她身邊一整個月,他曾經形容那是段很可怕的經歷,當時的我不能完全體會,經歷了父親的死亡後,我現在明白那是怎麼樣的心情。
阿婆因爲疼痛和害怕,整夜無法安眠,每晚都是很淒厲的吼叫,她對於死亡的不安,感染了陪在她身邊的親人,大家都知道她活不久了,雖然很傷心,卻也在「等」那天的到來,但所有的人不會明著講這件事,這種對於死亡即將來臨卻又不能表達內心不安的氛圍,像是個壓力鍋把所有人的情緒牢牢鎖在(積壓在)那個談死亡是個禁忌的大鍋裡,這種無法解釋、陷在其中的人們也沒有得解的感受(壓力),在後來面對即將死亡的父親時,我深切的體驗到當時爸爸所說的「可怕」的心情。
現在的我已經可以理解那樣的壓力,也明白這世界上沒有我們所不能承受的事,但是我的父親卻沒有從阿婆生病和過世的陰霾走出來,他不再談論跟阿婆過世有關的任何事,也不表達他的心情,隔一年他生病了,就在他癌症確診之前,他的一位好友離癌過世,我們知道他有去照顧那位朋友,但他也絕口不提關於他朋友的任何事。
我沒有辦法想像死亡的恐懼對我父親造成什麼樣的陰影,還有他是如何封閉自己,讓這些傷心和恐懼深深的侵蝕了他,我雖然也害怕死亡,也經歷過親人的死亡,我能體會和理解人類對於死亡的恐懼,但是我始終覺得死亡是個「幻像」,我很難解釋我的感覺,雖然我現在聽聞死亡時仍會感覺難過,也會怕死亡讓我失去親愛的人,但我內在有個部份真的明白:「它不是真的。」
2013年3月我父親因胰臟癌病逝,同年的12月,我先生的母親也因為癌症過世,兩位摯愛的親人相繼離開,對我們的打擊很大,我一直以為自己在靈性修鍊上已經有很大的成長,再一次面對死亡的試煉時,之前的種種全部打掉重練,我彷彿也死了一回。
這幾年的人生經歷,以及我對於生命的覺察,我發現所有事情的發生,不管當時的我能否接受,但是它們都會引領我往一個更高更好的「善」,或者說「美」前進,在這其中我體悟到「愛」其實無所不在,祂就是我們生命的歷程,我們整個人,整個靈魂就是「愛」,對我來說祂已經超越了所有的形容,或者行為,祂包含所有的一切,包括我覺得的最好或是最壞,人類情感裡的愛與恨,戰爭與和平⋯⋯。我可以是個好人,也可以是個壞人,我可以愛我自己,我也可以恨我自己,存在(愛)允許我可以是一切,對我完全沒有批判,就算我對自己批判、殘忍,祂也允許我這麼做,因為祂全然的愛我,讓我自由。
當我認知到這件事時,我就不能再說我不自由,因為我深刻的體會到我所感覺的不自由,那是絕對自由的我在不被任何限制下,對自己做出的一個自由的選擇。
也因為這個體會,讓我了解到我可以自由的「選擇」我想要的體驗,對一件事情好與壞的認知,完全取決在於我的心境,而不是事情本身如何。
前些時候我做了一個夢,在夢裡我被人追殺,有個人拿著長刀慢慢靠近我,我知道我逃不掉,我也「知道」我正在作夢,我就想,既然逃不掉那就「試試看」如果死了會怎麼樣。當我決定這麼做的時候,恐懼不見了,雖然我仍感到緊張,但是那似乎是一種對於未知的興奮與躁動,就像上台講話之前我們會有的緊張感,原來靈魂對於死亡的體驗和對其他事的體驗並沒有什麼不同,我甚至覺得靈魂是很期待這個經驗的,當刀落下去那一刻,我醒了,我立刻明白這個夢的意義:「當我們死亡的那一刻,我們即從這個虛幻的人生夢裡醒過來。」
死亡本身並不可怕,我們怕的其實是形體的消失,當我沒了這個身體,沒了這個世界,那我又是誰?我曾經擁有的一切,我曾經所是的,我根本無法帶走它們,我成了一個「空」,這個空讓小我害怕,讓執著於身體形相的我們害怕。
死亡一直在提示著我們「生命形態是無常的,肉體只是暫時的,不是永恆的。」
如果我們能夠接受這個提示,越過我們對於身體的認同,去看那個「空」,我們會發現什麼?
恐懼消失了,一股奇異的平靜與平安降臨。
我現在常能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,深邃的平靜,不管我此刻遭遇著什麼,我的情緒風暴有多大,在那驚濤駭浪的表相之下,是個無波瀾而寧靜的世界,平安永遠與我同在。
我想這是因為我逐漸學會接受生命中的種種,我也接受「我就是這樣子」的關係。
「當你不再問:『為什麼這事發生在我身上?』你,便臣服了。
即使是看起來最難以接受以及最痛苦的惡境,也隱藏了一個更深層的善,而在每個災難的背後,也都包含了恩典的種籽。
在歷史上,很多男人或女人在面對巨大的損失、病痛、拘禁或即將臨至的死亡之際,他們選擇接受那看似難以接受的事實,進而找到那『不可思議的平靜』。
接受那難以接受的,就是世上恩典的偉大源頭。」艾克哈特.托勒《當下的覺醒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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